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躺在父親的故事裡

我的童年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度過的,那時的農村非常貧困,靠工分吃糧的。父母養育我們兄妹六人,只有父母和大姐做工,生產隊共算他們兩個半勞力的工分。因而我們家分得的糧棉總是很少,家裡經常缺衣少糧,吃了上頓愁下頓。在這種惡劣而艱苦的環境裡,父親艱辛撫養和教育著我們,總是不忘教育我們樹大志,走正道。
  每天夜晚,只要父親有空,我們小孩子就不管他有多累,總是纏著他講故事。父親也常常逗我們,他抹抹嘴,說:「講故事嘛可以,但我要抽支煙。」嘩!我們小孩子一齊衝到桌子邊,七手八腳地拿起「大公雞」的香煙,忙不迭地給父親點上香煙,然後圍坐在父親身旁,翹首以待父親開講。可誰知父親微笑著又說:「講故事之前嘛,我要喝口水。」嘩!我們幾個小孩子又一起幫他倒上白開水端了過來。
  這時的父親滿面笑容,彷彿白天的困乏都飛到九霄雲外了。父親從《精忠報國》講到《西遊記》。從《兄弟分家》講到《太平天國》,我們都津津有味地聽著,全村的小孩子也漸漸地圍坐在他的身邊,一動不動地聽著他講故事。我常常驚訝:父親的腦袋裡怎麼裝得下這麼多精彩的故事?
  有時,我們圍著父親纏著他講故事,他幽默地拍拍肚皮,笑著說:「我這裡的故事太多了,我要翻箱倒櫃找一下合適的故事再開講。」他越是賣關子,我們就越是纏著他講故事。直到在他的故事裡昏昏入睡才罷休。
  父親不僅僅是講故事,而是通過故事告訴我們為人處世的道理。比如,講《精忠報國》的故事,他要評述一番,鼓勵我們立志報國,向岳飛學習,要我們做忠臣不要做奸臣。他講《兄弟分家》時,告誡我們兄弟要團結,要有良心。講人從心發樹從根發的道理……我們就是這樣在父親的故事裡長大,在父親的故事裡薰陶中成人。
  如今,敬愛的父親永遠地離開了我們。我多麼希望時光能倒流,讓我回到童年,躺在父親的懷裡,靜靜地聽他講故事。父親啊!這次我一定認真地聽,細心地體會。然後躺在你的故事裡甜甜地睡去……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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